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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車都 > 鬼故事 >

    鬼故事 眼淚

    女孩的眼角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她卷縮在床角,用床單裹緊了微微顫抖的身子。隨著疼痛的逐漸加劇,淚水開始潺潺而出。捂著臉旁的雙手在頃刻間變得濕潤起來,而淚珠則爭先恐后的在她纖細(xì)的十指之間躥流……

    她不是悲傷的!

    她并不想流淚!

    而那些自作主張流出來的淚水都不是她的!

    五分鐘以后,她停止了哭泣。

    拿過常年放在床頭的白色便簽紙,撕下一頁,伸出左手的食指像蓋手印似的,在那張白紙上輕輕點了一下。隨即,殘留在指尖的淚水便小范圍的在白紙表面留下了一團(tuán)淺淺的印記。

    將白紙塞進(jìn)信封,然后,本該像往常一樣再把信封放進(jìn)抽屜里的,但這一次她卻停住了。眼角的余光告訴她,窗外,在那片寂靜的漆黑之中,有一絲紅色正慢慢走近……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把信封死死的拽在手里。

    眼淚的主人竟然出現(xiàn)了……

    當(dāng)計程車上的計費器顯示為48的時候,我再次確認(rèn)了自己的錢包---只有一張50和一些零錢。等到48跳動的時候,我肯定沒辦法支付多出來的數(shù)目,所以只好喊了停車。

    “師傅,你沒帶我繞圈子吧?以前回學(xué)校也是走這條路,只要了40塊錢呢……”我邊埋怨邊掏錢。

    “呵呵,姑娘,現(xiàn)在是晚上,價格本來就高些。”司機(jī)樂呵呵的說著,找了我2塊零錢。“從這里走到你們學(xué)校后門最多還有10分鐘,很快的哈。”

    既然這么快,那干嗎不免費把我拉過去阿?

    沒好氣的下了車。氣司機(jī)冷血的同時也怪自己離開聚會的時候忘了跟朋友借點錢,原本帶去的那點錢都被自己的狗屎牌技給輸光了。

    看看手機(jī),4點20分。這該算是晚上還是凌晨呢?

    裹緊了大衣在12月初的深夜里趕路。沒有月亮,沒有風(fēng),沒有雨,連氣象預(yù)報說晚上可能要下的初雪也沒有……只有一個披著紅色大衣的身影!

    我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感覺到害怕的時候絕對不會說“不怕”,而眼下心里就有些發(fā)毛了……

    這是條小路,通往學(xué)校的后門。路兩邊的房子都是學(xué)校老師的舊房子,大多數(shù)都是租給學(xué)生,我也是其中之一。

    路上有些小商店和餐館,但我很少光顧,因為我基本都是去學(xué)校正門外的商店街,那里人多比較熱鬧。而這條小路以及周邊建筑聽說要翻修的緣故,已經(jīng)被撤除了一大半,住在這里的人因此越來越少,我也在考慮等這學(xué)期結(jié)束后就搬到中門外的老師出租房去。即便價格貴點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不想申請學(xué)校的宿舍,管得太嚴(yán),不喜歡的說。

    邊趕路邊想著這些瑣事,忽然覺得眼前的景物陌生的厲害,不禁猛的停住了腳步。

    這是哪里哦?還是在那條小路上?可周圍的房子怎么好象都沒見過呢?不過這也是不奇怪的,本來就很少來這邊,加上現(xiàn)在又是一片漆黑,所以才會覺得陌生吧……

    如此安慰著自己,四下環(huán)視了一番,啥也沒有。正欲重新舉步,卻被一個女聲叫住了。她說:“喂!”

    我被“喂”得手里的包都差點掉到地上!

    這大半夜的,一個女人跟我說喂……我僵硬在原地沒敢動。

    “喂,就是你啊!”聲音又飄了過來。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努力朝聲音的來源處移過目光---只見一個15,6歲的小女生爬在窗戶邊上望著我。

    “在跟我說話?”我壯起了膽子回應(yīng)道。

    她該不會是什么女鬼吧……但是我媽說過我陽氣重,應(yīng)該是看不到這些東西的?。?/p>

    “就是你,能走過來一點么?”她說著,還向我招了招手。

    “我要給你一樣?xùn)|西。”

    “哈?”她不說后一句還好,說了我更不想走過去了。

    一個陌生人,在凌晨4點多突然叫住你,說要給你一樣?xùn)|西,你覺得會是啥?

    “我都不認(rèn)識你呢,你為什么要給我東西???”

    “可是我見過你啊,你偶爾會來我們家買東西。”

    女孩說得很真誠,我禁不住打量了一下房子周邊。這里有一些住在一樓的住戶會把自家的陽臺打通,改裝成小商店賣些零食和日用品。而這個女孩的家也是如此,只是由于此時天黑加上我又緊張得要命,所以完全忽略了這些很正常的細(xì)節(jié)。

    還好,看來她不是什么女鬼了!

    “我…可能以前來這里買過東西吧,但好像沒見過你呢。”排除了女鬼的嫌疑后,我放心的朝她走近了一些。

    “我生病了,從來不出門的,每天都是呆在自己的臥室里……”

    “……對不起。”

    “沒關(guān)系。”她的笑容很蒼白,在這樣的夜色里越發(fā)明顯。

    “……不過你要給我什么東西啊?”該不會是以前來買東西時忘記找我的零錢?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來,把一個淺黃色信封遞到了我面前。

    我立馬就呆了……難道是情書?還是女生給我的?

    簡直想哭!

    “現(xiàn)在不能看哦。”女孩很謹(jǐn)慎的囑咐道。“必須要等到今天下午的3點55分你才可以打開這封信。”

    “為什么?”

    “沒辦法告訴你原因,反正…你現(xiàn)在不能看。”女孩似乎欲言又止。“即便你現(xiàn)在看了也無濟(jì)于事。”

    “什么意思?”

    女孩似乎很為難的垂了垂眼眸:“你只要記得在我說的那個時間看這封信就行了……其他的,沒辦法再告訴你更多……”

    我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在想這是不是一個惡作劇。

    “那…我看了這封信以后要干嗎?”

    “……”女孩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神黯淡了下去。

    “要我給你寫回信么?”忍不住開她玩笑。

    但是她沒有笑,反而唰的一下子拉攏了窗簾。

    “喂,你是在耍我嗎?”忽然覺得有些生氣,“半夜睡不著覺,隨便抓個路人來開玩笑是吧?”

    她探出小臉來,神情嚴(yán)肅的回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我本來也可以不告訴你的!”

    隨后,連窗戶也死死的關(guān)上了。

    這10分鐘的路,我像走了10個小時般漫長……

    到家時4點半,天色依舊通黑。維正在電腦面前看《神秘博士》。這一點不稀奇,她的全部生活就是白天上課,晚上看網(wǎng)絡(luò)電視。而能看通宵則說明她第二天的課程都是從下午才開始。

    脫掉大衣,我往沙發(fā)里深深一躺,擺了個大字。

    “還以為你要天亮了才回來呢。”維走過來,拾起了她的紅色大衣。

    是的,大衣是跟維借的,我自己的剛好送去干洗了沒能拿回來,只好借了她的來穿。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像她這種明顯有自閉傾向的人為什么會喜歡穿紅色的衣服。當(dāng)然,我也沒問過她原因,懶得去問,我們不是很親密的那種朋友關(guān)系,但住在一起也還算融洽??峙戮褪且驗槲覀兌己苌俑深A(yù)對方的生活習(xí)慣與習(xí)性愛好之類的吧。

    “嗯…他們都說第二天還要上課,有的還要考試,玩到3點多就散了。”我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幸好這雪也沒落下來,不然得多冷啊!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大衣咯。”

    “不客氣。……不過這是什么?。?rdquo;

    睜開眼,看見維正拿著那個淺黃色的信封。之前隨手把它揣進(jìn)了大衣的包里,回來也忘了拿出來。

    “是情書嗎?”

    維饒有興趣的晃晃信封,而我則有些詫異她竟然會進(jìn)一步提問。正常情況來說,她應(yīng)該是把信封放到茶幾上,然后坐回椅子里去繼續(xù)看自己的電視劇。

    不過今晚的情況很多都屬于不正常。

    于是我把這封信的來歷簡單跟維說了一遍。

    “怎么樣?你覺得會是情書么?”

    “那家小商店阿……我之前也去那里買過東西呢。”

    這個我倒是記得。維跟我不同,人多熱鬧的地方會讓她覺得不自在,所以她反而是經(jīng)常光顧后門外的那條小路。

    “那你見過那個小女孩嗎?15,6歲的樣子,她說自己生病了,從來沒出過門。我看著也像是病怏怏的樣子呢。”

    “我沒見過……開店的好像是她婆婆,另外有個打工妹在店里幫忙,偶爾會聽到老婆婆對打工妹說,去看看妞妞,該喂飯了什么的……有時聽著就感覺是在說小貓小狗之類的。”

    我沉默著,把信封拿在手里翻來覆去。

    “你說她為什么要給我這個呢?我都不認(rèn)識她呢,她倒是說我以前去她家買東西的時候見過我,可是說實話,我還真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去她家買過東西呢……”

    “那你看過信了嗎?”維坐到了我身邊。

    “沒呢,她說現(xiàn)在不能看,要等到下午……唉,她說話神神秘秘的,又有些莫名其妙,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所以你就沒看???”維不禁笑了起來,“說明你已經(jīng)相信她的話了嘛。”

    “才不是呢!”我大叫。

    “那你現(xiàn)在就打開看唄!”維竟然激將我。

    偏偏我經(jīng)不起激將,信封唰的一下就被我撕開了。

    “看就看,誰怕誰啊!”

    結(jié)果,我跟維都愣住了!

    從信封里飄落出一張白紙來,正如它的字面意思,白色的,純白的,上面什么都沒有,一個字都沒有,一個標(biāo)點都沒有!

    果然,還是被愚弄了!

    我稍稍憤怒的捏緊了信封,而維則把那張白紙拿了起來,對著燈光審視了半響才遲疑的說道:“上面好像有什么印漬?”

    “什么意思?”我湊過臉去。

    “你看看這一圈,”維指著白紙中央,“這部分的顏色好像比周圍要稍微深一點,像是水漬,或者其他什么液體干了以后留下的印跡……”

    “咦,行了吧,真惡心……”很不爽的奪過白紙,連同信封一起隨手扔在了茶幾上。

    茶幾上雜亂無章的堆放著好些雜志和報紙,才想起這周輪到我打掃房間了,可是等我先美美的睡上一覺再說吧!

    “搞不好她還真是腦袋有問題哦,居然做這種無聊的事。”

    “不管了,我先去補(bǔ)瞌睡,等下午睡醒了再去找她問個明白。”起立,伸了大大的懶腰。

    “要我叫你起床么?我下午1點鐘的課,走之前可以叫你。”

    “不用,我今天沒課,所以要睡到自然醒。”

    快速的沖了澡,連頭發(fā)都沒來得及吹干就鉆進(jìn)了被窩。

    原本很困,以為馬上就會睡著,結(jié)果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挨到了天空泛白……做了些凌亂的夢,感覺很擁擠,很疲憊,呼吸也不順暢……

    然后,聽到了門鈴聲。

    是夢么?應(yīng)該不是,因為鈴聲一直響個不停!

    我猛的翻起身來,看看手機(jī)已經(jīng)下午近5點了。披上外套在床上呆了幾秒鐘,確定門鈴還在響,這才趕緊沖了過去。

    打開門,兩個陌生男人。

    心一緊,又趕緊把門給關(guān)上了。

    “對不起,請問你是上官遙同學(xué)吧?”男人邊敲門邊大聲喊道。

    “我是……不過你們是誰???”

    “我們是警察,想問你點事情,麻煩開下門好嗎?”

    我忐忑不安的把門重新拉開一條縫。

    “……證件呢?”

    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不禁抿嘴一笑,掏出了所謂的證件來。

    “……那你們有什么事???我今天是沒課才在家里的,不是逃課??!”緊張得語無倫次,忘記了人家警察根本不管逃課這種事。

    “葉維…是你的室友吧?”另一個稍微矮點,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則一臉嚴(yán)肅的問道。

    我老老實實的點頭。

    “我們想問一些關(guān)于她的事,可以進(jìn)屋說話么?”

    “可以……不過……她出了什么事嗎?”

    “她死了!”高個子男人輕輕的說道,臉上掛著一絲抱歉的笑意。

    三  讓兩位警察先生坐在沙發(fā)里,而我則拿了小板凳來坐在茶幾邊上。隨后,眼鏡男人把一張照片擺在了我面前。瞅了一眼,盡管不是正面,但那身紅色的大衣已經(jīng)告訴我此人是誰了。

    “她…怎么死的?”

    “初步斷定為自殺。事件發(fā)生在課堂上,她坐在最后一排,周圍1米之內(nèi)都沒有其他人……不過暫時還有些疑點,所以也不排除他殺的可能。具體結(jié)果要等驗尸報告出來以后才能知道。”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位官腔及濃的眼鏡男,心里卻在感嘆自己竟然在20歲的冬天聽到一番如此專業(yè)性且戲劇性的介紹。

    那些不都是只出現(xiàn)在電視劇里的臺詞么?怎么可能我也會遇上?

    “她…警察先生,你能講得再具體點么?我還是沒聽明白整個情況……我是說,早上的時候我們還坐在這里聊天呢,怎么睡個覺起來你們就跟我說她死了呢?”

    “事情是這樣的。”高個子男人往前移了移身子,溫和的開口道。“你的室友葉維,在今天下午的電影學(xué)課結(jié)束5分鐘以后還爬在桌子上沒動,任課老師覺得很奇怪就走過去叫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死了,于是便報了警。”

    “你確定她是死了,而不是睡著了?”

    “因為很明顯,她的胸口上插著一把刀。”高個子男人再次歉意的笑笑。“據(jù)任課老師回憶說,葉維好像每次上課都是坐在最后一排,靠墻壁的位置,和其他同學(xué)的距離都隔得比較遠(yuǎn)。”

    這點我倒是相信。維的性格孤僻,不喜歡,也不善于和別人打交道。她自己也說過,上課時一般都坐在最后,靠近教室門的位置,這樣下課時也可以最先離開……

    “來這里之前也在學(xué)校詢問了一些同學(xué)和老師,他們都說跟葉維的關(guān)系一般,不清楚她為何要自殺,或者是否有被人謀殺的原因,所以都建議我們來問問你,畢竟你們是室友嘛,能一同住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互相了解的吧!”

    我不由得又深深吸了口氣。

    “其實我跟維一起住,也只是因為我們是老鄉(xiāng)而已啦。我們不算是很知心的那種朋友,只是她不愛多管閑事,雖然個性有些孤僻,不怎么合群,但在生活習(xí)慣上我倆沒什么沖突,所以就一直同住著……偶爾說說學(xué)習(xí)上的事,或者電視劇的情節(jié)之類,比較隱私的話題一般不聊。”

    “比較隱私的話題?”眼鏡男人的目光閃了閃。

    “就是感情問題啊,或者煩惱之類的……我自己另外有朋友,一般都是跟他們聊這些;維從來不會問我,也決不會跟我說她的事??赡芪抑鲃訂柶鹆怂龝f吧,但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去問她這些事。”

    “也就是說,其實你們都不怎么關(guān)心對方咯?”眼鏡男人的口氣依然死板。

    “我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啊。興趣愛好完全不一樣,要怎么相互關(guān)心阿?”

    “那她的興趣愛好是什么?”

    “這個嘛……”我思量了一下,“她老愛看科幻片,估計對外星人比較感興趣吧!”

    兩位警察先生沉默了。

    “她最近有沒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溫和男人開口道。

    我呆呆的晃腦袋。

    “早上回來的時候她還跟往常一樣在看電視劇呢。”

    “早上回來?你昨晚沒在家么?”眼鏡男人忽然岔開了話題。

    “我昨晚去A區(qū)參加朋友的聚會了。本來打算玩通宵的,但有些人說第二天有課有考試什么的,所以只玩到3點多就結(jié)束了?;氐郊視r…大概4點半,應(yīng)該算是早上了吧?…不過警察先生,這跟維的死有關(guān)系么?”

    “以防萬一,都得問問。”還是官腔。

    其實我是猶豫了一下,有些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如果真要說維有什么反常的話,那么今天早上她很積極的問起信封,并慫恿我打開看的舉動,在我看來就是很反常的。畢竟要是以往,我不管買了或者拿了什么東西回來,只要不是她的,她都不會多嘴問什么。

    不過這真的是反常現(xiàn)象么?我拿捏不準(zhǔn),害怕說了不能被理解所以干脆選擇了不提。

    目光又瞟到了茶幾上的照片。

    維的上半身都爬在桌上,臉朝下,埋在書本里;左手抓著一小啜頭發(fā),右手看不到,估計是垂著的;刀子也看不到,可能被大衣?lián)踝×???傊梢韵胂蟪鏊厍暗哪菫┭E肯定也如同這套紅色大衣般鮮艷奪目!

    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警察先生,你們之前說還有些疑點…是指什么???”

    “這個嘛……”溫和男人頓了頓,“從照片上可能不容易看出來,她死前好像哭過,而且哭得很厲害。”

    “……因為太痛了?”我說著,不自覺的把手放到了胸口。

    “應(yīng)該不是……一般想要自殺的人是不會因為覺得痛而哭的。”溫和男第N次歉意的笑笑。“你朋友的情況是,她哭得很厲害,流了大量的眼淚,以至于把桌上的書本都弄濕了,而且是濕透了。”

    溫和男的話使得吹著暖氣的我都感到背脊發(fā)冷。

    “不過據(jù)當(dāng)時座位離她最近的同學(xué)回憶說,沒有聽到她哭泣的聲音。不過也很難講,因為是電影學(xué)的課,大家都在看電影,她的哭聲被影片聲掩蓋了也說不定。”

    “那到底有什么是可疑的地方呢?”我還是沒明白。

    “她的眼淚。”溫和男低沉的說道。“太多了,多得不正常;流那么多淚肯定應(yīng)該是哭得很厲害的,但卻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這也是不正常的。還有,當(dāng)我們警方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她的淚水還沒有干,還在流……但是她的心臟已經(jīng)停止跳動了!”

    “……不是有那種醫(yī)學(xué)現(xiàn)象么?人死了以后,由于身體的某些機(jī)能反應(yīng),會導(dǎo)致暫時的流淚?”我口干舌燥的說著,在腦海里翻找著看過的一些美劇。

    “那個和今天的案例不一樣。你朋友在死了以后淚水也還是源源不斷的流出來,看上去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沒辦法關(guān)緊似的。”

    “嗯,很詭異,頭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眼鏡男居然也在感嘆。

    “……那,現(xiàn)在呢?還在哭?”

    “沒有了,我們來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停止流淚了。”

    我好歹緩過了氣來。這個維,該不會是真有什么隱情吧?這樣想著,忍不住把照片拿起來想湊近了仔細(xì)瞧。

    結(jié)果卻聽見溫和男很警覺的問道:“這是什么?”

    扭頭一看,原來是那個淺黃色信封。之前肯定是被照片壓住了我才沒注意到它。

    “別人給我的,是個惡作劇,信封里塞了張什么都沒寫的白紙,還故作神秘的說現(xiàn)在不要看,等到下午才能看。……根本是個神經(jīng)病!”

    “你說的白紙是指這個?”溫和男說著,舉起了一張紙。

    它的周圍確實是白的,但是……怪了,中間居然寫著字!

    “不可能!早上看的時候明明沒有字的。”我大叫著,在茶幾上一陣亂翻??上С穗s志報紙和信封,溫和男手中那張,確實是唯一的白紙了。

    溫和男很嚴(yán)肅的看著紙條,眉頭越皺越緊,隨后他揚(yáng)著明顯不再溫和的語調(diào)說道:“上官同學(xué),你最好能解釋清楚這是怎樣的一個惡作?。?rdquo;

    我急忙奪過紙條,一看,也傻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怪異的事情---早上打開時明明還什么都沒有的白紙上,此刻卻清清楚楚的印著幾個鮮紅的大字:“你會死!10分鐘以后!”

    “警察先生,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對于那張詭異的白紙我唯一所能解釋的就只有這樣一句話。找那個小女孩當(dāng)面對質(zhì),這應(yīng)該是最快的知道真相的辦法吧。

    于是,為了把兩位警察帶到小女孩的家門口,我還順便坐了一次警車。

    “你們搞錯了吧?我孫女兒才不可能認(rèn)識這附近的學(xué)生呢。”老婆婆在陽臺邊上小聲的否認(rèn)道,語氣極為肯定。

    “可是你孫女兒親口說的,我以前來這里買東西的時候她見過我。”

    “那不可能,你撒謊!”老婆婆的聲音不大,但話語間始終帶著不可置疑的堅定感。

    “好吧,我承認(rèn),我或許是沒有來過,但是我朋友來過的。”邊說邊拉拉溫和男的衣角,“把照片給她看看。”

    于是溫和男把照片擺到老婆婆眼前。

    “雖然暫時沒有正面的,但還是希望您能仔細(xì)回想一下,是否在店里見過這個人?”

    老婆婆的嘴角抽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說什么。但一直呆在店里的女生卻突然跑了出來:“該不會是那個人吧……?”

    “你閉嘴!回去看店。”老婆婆兇狠狠的制止道。

    “這么說,你是見過她的咯?”一臉嚴(yán)肅的眼鏡男很機(jī)警的攔住了女生。“能具體講一下嗎?”

    “我,我也不能確定啊。”女生明顯害怕了。“我只是覺得那件紅色大衣有些眼熟…之前來店里買東西的人好像有穿這種衣服的,所以……再說這張照片又看不到正面,我也不能亂說啦。”

    “請問,你叫什么名字?跟這家人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溫和男轉(zhuǎn)移了話題。

    “我???我叫小蘭,是通過中介公司來這戶人家做事的。”

    “類似于保姆?”

    “嗯。我們家妞妞身體不好,我主要是照顧她。”

    看來小蘭跟這戶人家的關(guān)系很好,稱呼上都已經(jīng)變成“我們家”了。

    “家里沒有其他人了么?”

    “沒了,妞妞的父母5年前就雙雙去世了,現(xiàn)在家里就我們?nèi)齻€人。”老婆婆不耐煩的揮揮手,“警察先生,你們真的搞錯了,我們家妞妞不可能認(rèn)識你們說的那個人。也不可能在昨晚見過你,還給你什么信封紙條之類,純粹是無稽之談!”

    最后半句是沖我來的,說得我簡直就像個撒謊不打草稿的笨蛋。

    “老婆婆,我講的句句屬實?。?rdquo;看在對方是老年人的份上,我盡量壓低了語氣,“我都不認(rèn)識你孫女兒,又怎么會憑空捏造這么個事來說呢?完全是因為昨晚,也就是今天凌晨4點過,確實是她這么做了的??!”

    “這位同學(xué),你應(yīng)該是認(rèn)錯人了吧?”小蘭替老婆婆回了話。“我們家妞妞是絕對不可能看見你并和你搭話的。”

    “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她遲疑的看了看老婆婆,“因為我們家妞妞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見任何東西!”

    “哈?”驚訝程度不低于之前看見突然出現(xiàn)在白紙上的字跡。

    “你的意思是說她其實是瞎子?”眼鏡男毫不婉轉(zhuǎn)的說出了那個簡單易懂的詞。

    “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你們還想不通啊?”老婆婆忍不住白了我們一眼,“妞妞已經(jīng)失明5年了,有醫(yī)生證明的,是不是要拿給你們過目才能相信???”

    “這倒不用了。”溫和男再次展開一臉歉意的笑容。“看來真的是這位同學(xué)搞錯了。非常抱歉,打擾你們了。”

    悶悶不樂的坐在警車?yán)?,我再怎么申訴并非搞錯了也無濟(jì)于事。眼鏡男陰沉著臉開車,完全不搭理我,而溫和男則一直研究著那張紙條。

    “或許把這個字跡拿回去做個對比,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有趣的結(jié)果來。”

    “嗯。”眼鏡男的回音。

    沒人來關(guān)心我的委屈,明明說的都是實話,卻被推翻得如此徹底。

    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里,若是往常,這會兒維應(yīng)該正坐在電腦前不是看網(wǎng)頁就是看電視劇。而現(xiàn)在,屋里安靜得讓我感到無所適從。

    我是個喜歡熱鬧的人,雖然住學(xué)生宿舍應(yīng)該很合適,但管理太過嚴(yán)格,所以大一上半期結(jié)束后我就搬了出來。

    和維同住緣于學(xué)校揭示欄里的一則招室友的廣告。給維打去電話,見面聊了10分鐘,當(dāng)晚我就搬了過去。

    相處半年之后我不禁明白了,像維這樣的人,性格孤僻,不善交際,也只能在校外獨住。但是另一方面,她其實又很害怕完完全全的孤獨,所以才會想找個伴兒來同住。

    同住的條件很簡單,不多管閑事,不過問彼此的隱私,不帶外人回家。

    剛好我都能做到,所以才能和諧的相處了1年多。

    不過想起之前那個眼鏡男的話還是有些懊惱。

    “其實你們都不怎么關(guān)心對方咯?”

    如此看來,或許這也是冷漠的另一種寓意吧!

    從來沒想過維會自殺,我甚至覺得她軟弱得根本就不敢自殺。

    只是誰又說得準(zhǔn)呢?即使是像我這般天性樂觀的人,估計哪天也會想不通了去跳樓……

    三天以后的周日,我接到了溫和男的電話。

    “檢驗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葉維確定為自殺,刀把上有很明顯的,她自己的指紋,而且只有她一個人的。”

    “哦……”我不知道還能說啥。“那,關(guān)于那張紙條呢?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嗯…紙條上的字跡,暫時還沒能檢查出任何明確的結(jié)果,但是,”溫和男停下咳了兩聲,“在白紙和信封上,我們找到了那個小女孩的指紋。”

    “哈?!”我激動的大叫起來,“沒錯吧?我沒說錯吧?我沒騙人對吧?我就說了,那信封明明就是她給我的,她家人肯定在隱瞞什么。”

    “雖然我也覺得很奇怪,但這并不能表示她和葉維的死有關(guān)系,畢竟葉維已經(jīng)被證實是自殺了,所以……”

    “所以什么?不能去查了?”

    “嗯…我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結(jié)案了。”

    “行,你們結(jié)你們的,我自己去查。”

    掛斷電話,披上大衣,我馬不停蹄的再次沖向了所謂“失明少女”的家。

    小賣部沒開,我直接敲了正門。

    出來的是小蘭。

    “有最新消息,所以必須得談?wù)劇?rdquo;我使勁拽著門,不讓她關(guān)上。

    “婆婆打麻將去了,你改天再來吧。”

    “她不在更好,我們倆看著年齡相近,比較好溝通。”友善的笑笑,“讓我進(jìn)去吧,外面好冷的。”

    小蘭果然沒有狠心的趕我走。

    屋里空空蕩蕩的,家具很少,而且都很陳舊。

    “該不會,你們也要搬家了?”

    “是的,對面的街道拆完以后就輪到我們了,所以估計過完這個冬天就會搬走的。”小蘭邊說邊倒上一杯熱茶給我。“有什么話你就趕快說吧,被婆婆看到我讓你進(jìn)屋來她會生氣的。”

    “她為什么要生氣?”

    “因為你冤枉我們家妞妞啊。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妞妞眼睛看不見,結(jié)果你卻帶警察來說她看見了你,還給了你一張和命案有關(guān)的紙條……你這樣亂講,婆婆當(dāng)然會生氣咯。”

    “可是我真的沒有亂講?。?rdquo;本想說出指紋的事來,但又突然改變了主意。“要不你先告訴我妞妞她是怎么失明的吧?之前老婆婆說她失明5年了,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這個嘛…”小蘭遲疑著,似乎在猶豫是否該告訴我。“我也是來這個家以后從鄰居那里聽來的。好象是5年前,妞妞當(dāng)時才10歲,和她父母一起出去玩,結(jié)果遇上了車禍。她父母當(dāng)場就死亡了,妞妞雖然活了下來,但是卻失明了……我是4年前來到這里的,那時妞妞剛出院不久,我主要就是在家里照顧她的生活。”

    “所以,她就一直待在家里從來沒出去過?”

    “是啊,她眼睛看不到,就只能每天呆在自己的臥室里。我照顧她的前兩年很艱難,這么小的孩子,要面對父母的去世和自己的失明,就算是個成年人,估計也很難熬過來。”

    “她該不會…有過自殺的念頭吧?”我隨便說說而已。

    “有!”結(jié)果真被說中了。“還好每次都被我及時撞見了。”

    “那她現(xiàn)在呢?”

    “最近兩年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你瞧婆婆都能放心的出去打麻將呢。”

    “妞妞,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臥室里吧?我能和她聊幾句嗎?”

    “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么?要不我去把醫(yī)生開的證明拿來給你看。”小蘭憤憤的站起身來。

    “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我也有自己堅信不疑的理由。來之前接到了警方的電話,他們告訴我那張紙條和信封上都檢查出了妞妞的指紋,你覺得這個該怎么解釋呢?”

    “不可能!”小蘭驚恐的睜大了雙眼。

    “不然我打電話給警察,讓他親口告訴你?”我故意把手機(jī)拿出來晃晃。“其實我朋友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是自殺,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妞妞會牽扯到什么危險。而我還是一頭霧水,不管妞妞到底能不能看見,但信封確實是她給我的,所以我必須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蘭的表情告訴我她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心情,那她還在猶豫什么呢?

    只見她看看墻上的掛鐘,貌似遺憾的說道:“現(xiàn)在才5點過,妞妞還在睡覺,恐怕沒辦法跟你說話。”

    “這是什么意思?在睡午覺?現(xiàn)在也該醒了吧。”

    “你不知道,我們家妞妞的生活習(xí)慣和別人不太一樣……”小蘭說著,瞅了瞅我身后的某處。“她一般都是天亮了才睡,晚上8點以后起床。”

    “哈?”

    “所以現(xiàn)在不能去叫醒她,否則她會生氣的。”

    “太慣養(yǎng)她了吧?這樣顛倒生物鐘,對她身體也不好啊。”

    “可她是病人,我們只能順從。如果影響到了她的情緒,害怕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小蘭的話似乎言之有理,我多少也能理解,只是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甘心。

    就這么離開么?還是等到她醒來?

    可惜有篇重要的論文要趕,周一就得交,而剩下的時間已不多……

    “要不,讓我看一下她的臥室吧?”

    “為什么?。?rdquo;

    其實我也說不出個原因來。那天晚上和妞妞說話時無意中瞟見了她的臥室,雖然看得不清楚,但現(xiàn)在能重新看一下的話,至少可以確定自己那晚的遭遇不是個荒誕的夢。

    我這么覺得。

    “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看一眼就走,也保證不會吵醒她的。如果我食言了,你就報警告我私闖民宅吧!”

    結(jié)果小蘭抿嘴笑了笑。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只能在門口看看,不可以進(jìn)去哦。”

    我真誠的點頭。

    于是,我看到了妞妞的房間。

    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的房間,清潔整齊,色彩明朗,沒有任何不協(xié)調(diào)之處。妞妞躺在被窩里,整個人被包裹得看不到正面,只有些許烏黑的發(fā)絲頑皮的散落在外。

    環(huán)視了屋子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書桌上的一個白色物體上。

    那個是?妞妞怎么會用那個東西呢?

    心一緊,我趕忙關(guān)上了門,把小蘭拉到一邊。

    “你還是在說謊吧?妞妞根本沒有失明。”

    “你什么意思?。课覜]有說謊。”

    “失明的人怎么會用電腦?”我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破綻。“她的書桌上有臺筆記本電腦,如果眼睛看不見的話,要電腦來做什么?”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電腦好像是妞妞爸爸的,婆婆不會用,當(dāng)然就只能給妞妞了。她長年呆在屋里不出去也很悶啊,所以我偶爾會下載些歌曲給她聽。”

    “這樣子啊……”

    “你未免也太多疑了吧?反正我沒看到過妞妞自己用那臺電腦,都是我?guī)退摹?rdquo;

    我有些啞口無言,似乎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離開的時候我把手機(jī)號碼留給了小蘭。

    “妞妞醒后你一定要跟她說說,我必須要向她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能無法理解,但我不能就這么算了。因為我覺得她給我那張紙條,其實是想提醒我,我的朋友會死……但是我疏忽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雖然我朋友是自殺,但我還是覺得很內(nèi)疚,本來…說不定是可以阻止她自殺的……”

    “明白了。”小蘭終于友好的笑道。“妞妞醒來后我會跟她說的,不管她是否愿意和你談,我都會打這個電話的。”

    我如釋重負(fù)。

    回到家,煮了碗泡面吃,然后趕論文。

    大功告成時已是晚上11點過了。

    手機(jī)鈴聲仿佛掐準(zhǔn)了點兒似的,在此刻響了起來。陌生的號碼,我已猜到是小蘭。

    “不好意思,上官同學(xué),我們家妞妞說,她不想跟你談,因為她說根本就不認(rèn)識你。”

    “什么?”小蘭的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那小妮子居然說不認(rèn)識我?“她真是這么說的?”

    “是的。不過她要我告訴你,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什…么辦法?”心底忽然冒起一陣寒意。

    “在今天晚上,或者是凌晨4點過,就是上次你從外面回來的那個時候,你今晚也在那個相同的時間去走一次當(dāng)初走的那條路,你就會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番話簡直讓我窒息!

    “這…真是她說的知道真相的辦法?”

    “嗯,我也覺得聽著蠻奇怪的。不過既然你那么執(zhí)意想知道原因,我也就只能把原話照本告訴你了,至于要不要這么去做,你自己衡量吧。”

    小蘭的聲音沒了,可我的腦海里卻還盤旋著她說的那個辦法。

    望著窗外隱隱約約飄落著的白雪,我一邊思索到底要不要去,一邊卻已經(jīng)在衣柜里翻找最厚的大衣了……

    鬧鐘在凌晨4點整準(zhǔn)時響了,我極不情愿的從被窩里爬起來,快快梳洗一番,啃著蘋果,拿上手電筒就出門了。

    雪已經(jīng)停了,只是風(fēng)吹得臉難受。

    我一直把“神經(jīng)病”這三個字在嘴里反復(fù)叨念著,在快走到妞妞家的那棟舊房子時,隱約看見了模糊的光亮。

    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走近后才看明白原來光亮正是來自于妞妞的臥室。

    而令我倒吸一口冷氣的,卻是妞妞也正趴在窗前……注視著我!

    然后聽到她說:“你來了。”

    聲音本來很小,可在這般安靜的夜里卻出奇的貫耳。

    我?guī)缀跸氚咽种械碾娡渤樕先尤ァ?/p>

    這個小騙子,說不認(rèn)識我,說自己失明,結(jié)果現(xiàn)在呢?

    “讓我進(jìn)屋去吧,外面很冷。”

    我鎮(zhèn)定且友善的說道。天亮之前我們有很多話要說,就站在窗前這么對話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至少對我不利。

    于是妞妞去幫我開了正門,穿過客廳的時候她把食指放在嘴邊,示意我不要發(fā)出聲音。但我卻在想,等我們談話結(jié)束后,我一定要把這小騙子拖出去示眾……

    “好吧,先說你為什么要撒謊說不認(rèn)識我?”坐在妞妞的充氣沙發(fā)里,我很嚴(yán)肅的問道。

    “我的確不認(rèn)識你啊,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妞妞坐在床上,很無辜的抱著被子。

    “可是之前的那個晚上,我們確實見過的吧?說過話,你還給了我一封信。你承認(rèn)么?”

    “承認(rèn)!”妞妞又很乖的點點頭。“可是,婆婆和小蘭姐是不會相信的,所以你跟她們說沒用。”

    “為什么?”

    “因為我眼睛看不見??!”說著,還故意眨了眨眼睛。

    “你在耍我嗎?”

    “沒有啊,我是真的失明,只不過……”妞妞遲疑了片刻,“眼睛的事待會兒再解釋,先跟你說說那封信的事吧。”

    “隨便,只要把事情全部說清楚就OK。”

    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等著看這小妮子會講個什么故事出來。

    “死掉的那個人,是你朋友?”

    “也算吧……”

    “那件紅色大衣其實是她的?”

    “對,那天我借來穿了而已……難道說,那封信其實給她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有個穿紅色大衣的女生死了,所以那天晚上你走過來的時候就把信給你了。”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妞妞,“什么叫你看到有個穿紅色大衣的女生死了?”

    “就是說…我能看到別人的…死亡!”

    我徹底傻了,這妞到底怎么回事?她家人說她是瞎子,她卻說自己能看到別人的死亡?

    “你先不要提問聽我說。……5年前我因為車禍而失明是真的,那個時候我特別痛苦,經(jīng)常都有想要自殺的念頭,要不是小蘭姐一直照顧我勸導(dǎo)我,可能現(xiàn)在我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了……在兩年前的春天,這附近開滿了櫻花,小蘭姐說很漂亮,要帶我出去看。我說我又看不見,根本不愿意出門。但是小蘭姐還是把我?guī)С鋈チ耍f天氣這么好,就算看不見櫻花,曬曬陽光也是很舒服的……”

    我耐著性子仔細(xì)聽。

    “我一直記得那天的天氣真的很好,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仍然能感覺到陽光的明媚。所以當(dāng)時,我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對著天空,想象自己沐浴著陽光……可是突然,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到我眼睛里了,說不太清楚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道光從眼前閃過,很快,很刺眼,但其實又什么都沒有……”

    “該不會你是想說從那以后你的失明就好了吧?”我的口氣有些輕蔑。

    “有一些影響,但大部分時候我還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只是從那以后我身上發(fā)生了一件很奇怪的現(xiàn)象。”妞妞說著,又將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就是你說的,能看見別人的死亡?”我還是無法相信。

    “是眼淚!”妞妞面無表情的答道。“最初是有一天晚上,我本來是在睡覺的,結(jié)果眼睛突然就痛了起來。也不是特別痛,但是眼淚卻流了出來,而且越流越多,怎么都停不下來……婆婆和小蘭姐被我吵醒了,她們看到我哭卻覺得是好事,因為當(dāng)初的車禍和父母的死亡都沒能讓我流淚過,醫(yī)生說這樣不正常,是在刻意壓抑自己的悲傷。所以現(xiàn)在我能哭了,她們反而很高興。但是我始終覺得很奇怪,那些眼淚太多了,而且我哭的時候心里并不難過,不明白怎么會突然流那么多眼淚……”

    我沉默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種在半夜里突然哭起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剛開始我只是很慌張,沒意識到什么,后來才漸漸發(fā)覺,當(dāng)我在流淚的時候我能看見一些模糊的景象。”

    “有人死亡?”

    “對……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誰,我看到的就是他們死后的樣子……而且我還留意到,晚上,當(dāng)我哭過以后,在天亮之前,我又能看見東西了。”

    “所以你就干脆白天睡覺,晚上活動?”

    “嗯,晚上婆婆和小蘭姐都在睡覺,她們就不會來管我了。……我后來在網(wǎng)上查了很多資料,找到了一些符合我見過的死者的訊息,那些人都是自殺的……”

    “可是那封信又怎么解釋呢?那天回到家后我就把信封打開了,紙上明明什么都沒有的,可是后來居然出現(xiàn)了字跡……是你寫的么?”

    “不是,那上面只有眼淚……”妞妞無奈的笑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樣的字跡,像是一個警告對吧?”

    “這也太扯了吧?你覺得會有人相信么?”

    “就是因為知道沒人會相信,所以我才從不對任何人說起。我原本也不知道那眼淚會變成字跡,因為以前我哭的時候都是直接用被單捂著臉,而被單是深色的,就算有字跡也看不到。但是有一次,我無意中抓了幾張放在床頭的紙巾擦臉,結(jié)果后來才看到紙巾上竟然會出現(xiàn)那樣的字跡。”

    我挪了挪略有些僵硬的身子。

    “從那以后,我在網(wǎng)上查找訊息的時候,會特別注意那些人的死亡時間,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真是只有在他們死前的十分鐘,才會出現(xiàn)那幾個字。”

    你會死,十分鐘以后!

    與其說是個警告,不如說是個詛咒。

    我想起了妞妞那晚的話,只有在下午的3點55分才能看信,而維是在剛好下課的時候---4點零5分自殺的。所以說,就算我準(zhǔn)時看到了這些話又有什么用呢?我依然救不了維。我甚至不知道所謂的那個“你”,其實是指維!

    “這一年多來,我收集了很多這樣的訊息。”妞妞邊說邊拉開了書桌的第二個抽屜。

    我起身走上前,看見里面堆滿了五顏六色的信封。但是在這些漂亮的信封里面,卻是一個個血淋淋的噩夢!

    “你為什么…不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呢?搞不好,有些人可能就不會死了。”

    “你剛才不也說了么?誰會相信我的話呢?再說了,住在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眼睛看不見,也知道我遭遇過車禍,如果我說我能看見別人的死亡,大家不但不會相信我,反而還會認(rèn)為我是精神出了問題呢。…你不覺得會是這樣么?”

    說實話,我肯定也會覺得她是神經(jīng)病。

    “所以,雖然我很想告訴你真相,但只有用這種方法和你見面,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

    “好吧,那你為什么又愿意告訴我呢?”

    “因為…其實是我搞錯了。那晚我看見的死者穿著紅色大衣,并沒有看到臉;然后又看見了你,我以為會死的人是你,所以就把信封交給了你。”

    結(jié)果紅色大衣其實是維的,真夠諷刺。

    “你沒有死,肯定會來問我原因,而我也是愿意告訴你的。”妞妞的口氣異常成人化。

    “為什么?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相不相信無所謂。”妞妞看看窗外,又轉(zhuǎn)過頭來,“我這是第一次看見…那個死去的人離自己這么近。其實我也想過,或許說出來能夠阻止一些人的死亡,但是我并不認(rèn)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而讓別人相信我的話的可能性幾乎是零,所以一直沉默到現(xiàn)在……不過那天晚上看到你的時候,還真是很意外。我想說不定這是個機(jī)會,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救人。”

    我不禁坐到了妞妞的身邊,意識到她的本意其實是好,便覺得之前的那些話也并非荒誕不可理解。

    “還有一個原因,在你朋友死之前的一個晚上,有個人來我們家了。”

    “什么意思?”

    “大概是2點左右,我聽到有一陣很急促的敲門聲,但我不能去開門。后來是小蘭姐去開的,我躲在門后聽她們說話,才知道原來是那個人頭痛,跑來我們家買藥吃。小蘭姐告訴她我們這種小賣店根本不可能賣藥,不過家里剛好有頭痛藥,所以小蘭姐給她吃了……后來那人離開的時候經(jīng)過了我臥室的窗戶,雖然沒看見她的樣子,但那身紅色大衣卻非常明顯。”

    “難道那個人是維?”

    我詫異無比,完全想不起哪天晚上她有因為頭痛而離開家。她為什么不找我呢?我就在她隔壁的屋里,頭痛藥大把大把的有,她卻寧愿在這么冷的夜里跑出去買藥?

    是因為所謂的“不準(zhǔn)多管閑事”?還是因為她真的覺得我會是如此冷漠的人?

    “我也不確定那人是不是你朋友,只是后來在夜色中看到穿著紅色大衣的你走來的時候,我是真的很想幫忙……盡管最后還是…無濟(jì)于事……”

    “謝謝你。”

    我難過的垂下頭,心情忽然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你會保密吧?”妞妞扯了扯我的衣角。

    “嗯…不過,如果某天你看到了我的死亡,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吧?”

    “……你會想要自殺么?”

    “說不準(zhǔn),誰知道呢……”我沮喪的嘆嘆氣,“不過,聽小蘭說,冬天結(jié)束后你們就會搬走了。這樣的話,恐怕以后都沒辦法再見面了吧。”

    “說不定也是好事呢,我可不想看見你自殺的樣子。”

    “那好,我答應(yīng)你,我會好好的活下去!”

    妞妞滿意的看著我,那雙漆黑的眸子明明是那么的美麗……

    后記

    新學(xué)期開始之前,我也搬了家。在學(xué)校的中門外租了間單身屋,想暫時就這么一個人住。

    開春后,有朋友說后門外的櫻花開得很漂亮,于是約好了去賞櫻。

    街道兩旁的建筑物大都煥然一新,妞妞住的那一帶還在翻修中。

    我從妞妞家的窗前走過,接住一片飄落的櫻花花瓣,想著妞妞現(xiàn)在人在哪里……

    無論在哪里,我都希望她不會再流淚了。

    眼淚是別人的,悲傷是別人,死亡也是別人的,她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卻無法告訴任何人!

    是的,她不說出來,我們就永遠(yuǎn)不會知道,你身邊某個每天都開心微笑著的人或許正絕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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